儿时的年,进入腊月便要着手准备了。杀猪、包饺子、买年货、扎灯笼,一样样儿,哪个都不能少。大人们承担了全部,小孩子则在搭把手中翘盼着,翘盼新衣,翘盼糖果,翘盼大人们围坐在一起包饺子,而自己则一层层地啃着冻豆包,看着屋外未冻透的饺子不被别家小朋友偷去,小时候的年在期盼中一步步走近。
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,过年让人们得到了极大的满足。筹备中,人们会根据当年的收成和结余来置办,却也显得极为大方,但大多只用在孩子身上,大人则舍不得。那时候,孩子多,但每人都要有一套新衣服,颜色要喜庆点儿的。女孩子还要配上扎小辫的彩色绫条,大多是毛边的那种,每条都要尽量小心地用蜡烛撩去毛边,用小手展平了与新衣放在一起。新衣买回试了合身就要脱下放起来,年三十儿前是不允许穿的,一定要留到那一天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后。于是就盼望着、盼望着,盼着那天早点到来,每天也总是要情不自禁地偷瞄几眼,想象着自己穿上过年的样子。
快过年了,养了一到两年的肥猪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,大人请来专业的师傅和帮工,抓了最终没能逃脱的猪,捆了,4人或更多人抬了放到案板上。杀猪时小孩子是不敢看的,吓得躲到角落里,捂住耳朵,却掩饰不住那幸福、雀跃的眼神。接下来,会随着大人忙里忙外,多半只是跑来跑去地添把灶火,更多的是闻着那逐渐浓厚的香气,想等熟了开锅能吃上母亲夹过来的第一口喷香的猪肉。
包过饺子就该扎灯笼了,手巧的人家花样多些,各式彩灯,还有生肖灯,转灯需要技术,工艺更加繁琐,需要粘纸、题字或作画,用时自然也更长些。大人们忙活着,小孩子自然也不会闲着,约上几个小伙伴,或跟了年纪较小的长辈,搭上梯子合力去掏鸟窝,柴堆里偶尔会惊喜地发现冻得发僵的野鸡,总之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肯罢休。灯笼临近三十儿就都扎好了,三十儿起会高高地挂起,挂在院口或院中央,要过了十五,出了正月才取下来,一家家的院堂,红亮亮的。那时的农村没有路灯,挂了灯笼,小孩子再挑个小的,夜里搭上小伙伴出门也就不那么害怕了。
冻梨、冻柿子等年货自然少不了,鞭炮也买来放到炕上,家有男孩的,花样会多些,花花绿绿的,孩子们每天都会开心地聚到一起玩上一会,商量着如何分配,摆弄着、翻看着、也想象着。都准备妥当了,年三十儿也就来了,穿上新衣,吃着那些平时不得见的好吃的,兜里装着几个舍不得放的烟花,还有被拆散的要一个个放的小洋鞭,约了小伙伴准备看秧歌了。那时的秧歌在孩子们的心中阵势浩大,要扭得好的才有机会在前边,叫拉衫儿,如果能是自家的姑姑、姨等,自然会在别的小朋友羡慕的眼神中油升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。
秧歌从年三十儿一直扭到年初五,正月十五还有秧歌汇演,阵势更为壮观,扭得也都更为尽力。秧歌队伍在密密的人群中走街串巷,从东头扭到西头,从南扭到北,小孩子们则一路跟随着,跟着跟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大人们也不急,顺着锣鼓声,找到了秧歌队伍,人群中也就领回了自家的娃,但是一定要等到秧歌快要散了才行。
现在,人们的生活好了,物质丰富了,年味变淡了,可那儿时的年味啊,在岁月轮回中却逐渐变得更加浓厚,令人回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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